科学的发展不仅在于探索未知,而且更多的工作则在于修正错误的认识。比如,在物质普遍性的问题上,科学的新成就所表现出的就是对物质概念内涵的不断拓展。在20世纪后期,物理学不仅明确地宣布存在着“暗物质”,而且认为它是与以往所想象到的物质形态同等重要的物质形态。心理学的研究也显现出突破笛卡尔“身心二元论”的迹象,试图用实验的手段证明不仅身体是物质的而且心灵也是物质的。许多科学家认为,量子理论也包含着证明人的灵魂具有物质属性的隐喻。所以,我们任何时候都不应对已有的科学结论采取迷信的态度,而是要把我们的关切放在科学发现对人的社会生活的效用方面。也许人们会批评说这是工具主义或功能主义的主张。其实,于此之中并不存在着什么主义,而是一种对科学的态度问题。这种态度可以帮助我们拒绝任何形式的对科学的迷信。随着科学再生产方面的生产力变得越来越强大,防范任何形式的科学迷信的产生,都会显得尤为重要。
从现实来看,在工业社会这个历史阶段中,人们因为科学所取得的辉煌成就而渐渐地建立起了对科学的信仰,而这种对科学的信仰无疑是科学的异化,是对科学精神的背离。本来,科学始于怀疑,而且科学任何时候都随时准备受到怀疑,事实上,科学的发展就是在每一次遭到怀疑和审查中实现的。当然,也许人们从中世纪走来,在失去了对神的信仰之后感到心灵空虚,需要寻求一种替代物,但把科学当作这样的替代物显然是找错了。正是鉴于此,波普尔提出了他的科学“证伪”论。可以认为,在全球化、后工业化进程中,科学一旦恢复其本来面目,将不再扮演“神”的角色,不再被作为信仰对象看待,而是随时准备接受社会的审查。在我们置身于风险社会的时候,在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迫切需要得到科学支持的情况下,对科学的信仰只能误导我们的行动,让我们在风险社会中陷得更深。相反,如果我们正确地对待科学,用怀疑和审视的眼光去看科学,那么我们就会根据风险社会的现实要求而去开展科学探索,从而使科学成为支持我们行动的力量源泉。如果把科学当作信仰的对象,哪怕是在极其隐蔽的心理结构中持有对科学的信仰,都会因为对已有的科学成就的维护而误导和妨碍我们在风险社会中的行动。当然,我们承认科学应当具有一定的权威地位,而且它也能够在人们的合作行动中显现出权威性的价值,但是我们必须时时警醒自己,防止科学在风险社会中成为信仰的对象。当我们将此作为一个原则再反思风险社会产生的根源,就会在近代以来科学技术的进步中发现那些负效应,而不是仅仅看到科学技术进步中的正向价值。所以,认识到科学技术进步中存在的不足,这本身就是一种科学的态度,是对把科学制作成信仰的错误做法的一种矫正。
1 普遍主义及其同一性追求
工业社会在科学技术方面所取得的成就虽然令人赞叹,但是从科学技术的发展前景看,它还属于简单形态的科学技术。这种简单形态的科学技术在实践上是以“标准化”为其自身实现的最高境界,随着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更为复杂的科学技术则要求超越简单化,要求以个性化的成果来证明科学技术的发展水平,不再从属于标准化视角的审视。然而,就工业社会中的科学来看,一直走在追求同一性、普遍性的道路上,并在实践上要求以标准化的形式出现。就科学研究而言,同一性追求不仅要通过抽象而在差异性的存在中发现一般,而且也为差异性存在寻找同一个历史源头。比如,达尔文就要为人类找到某个动物祖先。对于人类学而言,如果假设世界各大洲的人有着某个共同的非洲祖先的话,肯定能够在考古发现中找到支持这一假设的证据,即使发现了相反的证据,也会有意无意地忽略。其实,所有这些都只不过是给了我们一个解释。因为能够给予令人满意的解释,也就被认为是科学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波普尔要求人们认识到科学是可以证伪的,甚至认为不能得到证伪的就不是科学。也就是说,科学不意味着正确性,就科学可以证伪而言,恰恰意味着科学结论是不正确的。如果人类所持的不是同一性追求,而是相信差异性是天然的,科学就会告别普遍主义,就不会以揭示同一性为其使命。那样的话,科学的概念也许就有了完全不同的内涵,至少不是我们今天所理解的那样。
科学的思维方式来自于启蒙,是18世纪的启蒙时期确立起了普遍主义的思维方式,虽然福柯认为现代科学始于19世纪康德的认识论贡献,但普遍主义的思维方式则是由18世纪的启蒙时期确立的。昂格尔在论述近代自由主义的生成时认为霍布斯及其继承者实现了对中世纪思想传统的整体批判并提出了许多建构新世界的“洞见”,之后,“那种试图与这些洞见所蕴含的含义相妥协的企图产生了一个新的观念体系,也即是自由主义学说,它不仅能够与它所替代的那个传统分庭抗礼,甚至还在一致性与普遍性方面胜过了该传统。这个一开始只是为一小群思想家所持有的新理论,逐渐变成了更为广泛的社会群体的共同财产以及现代社会科学的基础”[1]7。作为一种思维方式,普遍主义不仅为社会科学家所拥有,也为所有的科学门类所共享。普遍主义激励着科学家去探索纷繁复杂的世界背后的同一性因素,通过分析性思维,一层层地剥除事物外部的差异,在事物的种类之间进行桥接,冀求建立起同一性的世界图景。科学的发展以及整个人类认识史似乎都是在这条路上从过去走向未来的。我们应当承认,在这样一条追求同一性的道路上所取得的成就直至今天依然是令人满意的。但是此类探求同一性的科学是否有一个发展阈限而无法突破,或者说,需要另一种类型的科学来代替它去帮助人类认识世界,从哲学上看,特别是根据复杂性、多样性等观念,那是必然的。实际上,这个问题可以归结为思维方式。虽然思维方式所提供的仅仅是科学认识的通道而不是目的,但是如果科学认识选择了另一种思维方式,那么所欲达到的目标以及所产生的目的也就会不同。既然迄今为止的科学认识所应用的主要是分析性思维方式,那么在科学变革希望用另一种思维方式来替代分析性思维的时候,我们愿意推荐相似性思维,它是一种尊重所有作为科学研究对象具体性的思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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